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贰拾章 孽情暴露(1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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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随着刘道信来到凤鸣亭。一路上他没有说话,我也不好开口问,心中暗自纳闷:不是说借一步说话么?怎么闷着头只管走?

此刻他背对着我,仰望夜空,单手负立,失去小臂的左袖空荡荡地垂着,偶尔随晚风扬起。

这种沉闷的气氛让我很不舒服,心中忐忑不安,不知刘道信喊我出来究竟是何意图,便打算主动开口问问,于是冲着他的背影一抱拳:「老前辈,今夜多亏你前来搭救,否则我一家老小性命堪虞,小生感激不尽……」

说到这,刘道信却摆了摆手,转身说道:「十多年前,我装作乞丐沿街乞讨,受尽了白眼,看透了世态炎凉。后来老爷收留了我,虽有片瓦遮天,衣食不忧,然而下人们却又认为我是个老哑巴好欺负,常常呼来喝去非打即骂,最脏最累的活统统丢给我去做……」说到这他顿了顿,又苦笑着摇了摇头,「其实这也只能怪我自己贪生怕死,为躲避魏长风,竟然不惜抛下身为五圣之一的尊严,忍辱偷生。想起来真是愧对刘家列祖列宗!」

我不知如何回答,只是默默地听着他说。

他用力眨了几下眼睛,仿佛想把欲要夺眶而出的泪水逼回去。「十八年沧桑巨变,魏长风生死不明,纪纲奸贼也已伏法,而我亦已厌倦了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……」说到这又深深吸了口气,眯缝起双眼,憧憬道:「也该让我松泛松泛了……从此无拘无束云游四方,暮年之时寻一古刹剃度出家,青灯古佛,晨钟暮鼓,了无牵挂,何其快哉!」

「不过……」他话锋一转,脸色突然涨得通红,两眼暴吐,连气都喘不上来。我大吃一惊,连忙踏前两步伸手扶住他,「老前辈,您怎么了?哪里不舒服吗?」

刘道信没有答话,或者说根本答不上话,脸色已由红转紫,又由紫转青,两腮如青蛙般一鼓一鼓。

正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,刘道信却「哇」地一声,张嘴吐出一粒红彤彤的东西,用掌心托住。

我惊愕不已地盯着那粒圆滚滚的东西,但见它大小如鹌鹑蛋,质地好似琉璃,有些反光。颜色是鲜红鲜红的,仿佛轻轻一捏,里面就会滴出血来。

「只是这颗世代相传的内丹朱雀羽,我却不忍心让它随我长埋地下。」说到这,他握住了拳头,将那颗珠子紧紧攥在手心,垂首沉吟良久,最后好象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猛一抬头,二目精光闪闪地注视着我:「少爷,戴公子,我想将内丹托付与你!」

此言一出不啻于晴天霹雳,我一下子就蒙了,愣在当场。见刘道信两眼直勾勾盯着我看,连忙摆手道:「不不不,这可使不得!这是您的传家之宝,不可轻易交给外人的!更何况我无意涉足江湖,此等宝贝给了我岂非暴殄天物?」

「我一生未曾娶妻,亦无子嗣,我留来传给谁?更何况说,与其传给魏长风这样心术不正之人,还不如将它扔进臭水沟!」他忿忿地说道。

「说的也是,老前辈可寻一正直良善之侠客,将内丹托付于他,也算是为武林正道作点贡献。」

「我看戴公子你就挺良善。」刘道信笑呵呵地说道。「已经十余年没有人对我那样关怀倍至了。那日你给我的五十两银票,虽是无意而为之,但是却暖了我的心。」

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:「区区小事,何足挂齿……五十两对于我来说只是九牛一毛,现在想起来,尚觉慢待了老前辈。」

「不,往往越是不起眼的小事,越能凸显出一个的真实本性。何况对于一个领着微薄月钱的老奴来说,五十两已是毕生也积攒不下的数字。如果我不是刘道信,而确确实实是个老奴,那么这五十两的施舍,便是弥天大恩了。」

我还要继续申辩,刘道信却出手如电,四指握珠,伸出食指在我身上疾点数下。我愕然道:「老前辈,您做什么?」

刘道信却比我更惊讶,脸上的表情可以用夸张来形容,「这怎么可能?」随着话音,又在我胸前疾点数下,戳得生疼,我揉搓着痛处「雪雪」地直吸冷气。

刘道信瞠目结舌,连连摆头:「天赋异禀,天赋异禀!」

「什么?」我不解地问道。

刘道信脸上的表情很严肃:「我认穴之准,在五圣之中也是首屈一指的,但是我竟找不到你的穴位……」

「那是什么意思?」

「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,你身上所有的穴位都与常人不同,偏离了原来的位置……也就是说,寻常的点穴之法对你不起作用。」

「您好端端的点我穴道做什么?」

「你张开嘴让我瞧瞧,与常人有什么不同。」

我信以为真张开了嘴,却不料他一抬手,指尖一弹,朱雀羽划出一道血红色的光芒,准确无误地落入我的口中,我尚未反应过来,那内丹居然入口即化,变成一股清凉而又略带苦涩的汁液,顺着咽喉向腹中流去。

不容我多想,刘道信已出掌按住我的前胸,掌心发出阵阵热浪,我清楚地感觉到方才从咽喉流下的汁液开始发烫,继而凝结成团,随着刘道信缓缓下移的手掌,那团灼热的东西也渐渐沿着我的胸口、腹部垂直往下坠,一直到小腹方才停住。

我已经被惊呆了,整个过程中一动也未动,嘴巴张得老大,呆望着那只手在我身前游走。

左不过是一袋烟的功夫,刘道信的额头竟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,头顶发际之间雾气蒸腾。

「吁……」他长出一口气,将按在我小腹上的手掌收了回去。「我已为你将内丹导至丹田,你已经是朱雀羽的继承人了。」

我简直哭笑不得,伸手去抠嗓子眼,抠得一阵阵干呕。

「你别犯傻了,那珠子在丹田,又不在胃,你如何吐得出来?除非你自己运功将它逼出,或者有人效仿杀鸡取卵……」他伸手如钩,在我小腹处比划了一下。「从你肚子里把它抠出来。」

我哭丧着脸道:「老前辈,您这不是将无穷的祸水引到我身上了么?如您所说,五行珠为众多宵小所觊觎,万一他们都找上门来,我如何抵挡得了?」

刘道信把眼一瞪:「傻小子,你不说出来,谁会知道你身上有五行珠?除非……」

「除非什么?」我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。

「除非是其他持有五行珠之人,接近你十步以内,珠子便会互相感应,宿主马上可以得知。这就是我为何一直藏在戴家大院中足不出户的原因。」

我又惊又怒:「老前辈,你你你……你这不是嫁祸于我么?」

刘道信仰天大笑:「哈哈哈……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。十几年光阴荏苒,魏长风恐怕早已化为枯骨,即便没有死,纪纲业已伏法,他又何苦再替他卖命?再者说,他早已将麒麟牙交给了纪纲,又怎能与你体内的朱雀羽相狐感应?此丹于我已无用,于你却不然,它非但能让你身轻如燕,更可以解百毒,像你这样的身份,憋着害你的人恐怕不少,说不定关键时刻朱雀羽真能救你一命。我这明明是好心,怎么反说我嫁祸于你呢?」

我无力地垂下头,这些理由无论如何都显得太牵强,不足以说服我。但是看样子要他再帮我把珠子取出来,也是不太可能……

刘道信拍了拍我的肩膀:「我明天天一亮就走了,从此可能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,你就不想对我说些什么?」

我望着眼前这个饱经沧桑的老人,想对他发火也发不起来。又想到方才若非他奋力相救,恐怕我们早已倒在了苍月的刀下,对他将内丹强行塞给我的怨怒顿时烟消云散。

「老人家,不管怎么说,我还是要感谢您出手相救,为此还搭进去一只手……大恩大德没齿难忘!明日您就要启程了,从此逍遥自在,无拘无束,何其快哉!只是可否稍晚些动身,容小生为您筹备些盘缠供您用度?」

刘道信想了想,点点头道:「好,出门在外,没有点钱还真不成,这样吧,我救了你们一命,又奉送了一颗武林至宝朱雀羽,你就给我准备好五千两银票,嗯……不要你们戴家银号的,到了北方就用不了了,我要晋商徽商通用票。」

我倒吸了一口凉气,五千两!胃口好大啊!那是我们戴家半年的进项!

见我为难,他把脸一沉:「怎么?以你戴家之豪富,竟连这点小小要求都不能满足?」

我连忙解释道:「老前辈请别动怒,五千两虽然不是小数目,但我还是能拿得出来的。如今戴家有一半的产业已由我接手,这点主我还是作得了的。只是要将现银兑换成晋徽通用的银票,需要一些时日,请老前辈容我几天时间,一定办妥!」

刘道信脸上的乌云这才散去,却不再说什么,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。

我望着他的背影,伸手摸了摸下腹,隐约感觉有股燥热之气源源不绝散发出来,漫延到四肢。我忍不住一阵好奇,真的像他所说那么神奇么?试着轻轻用脚尖一掂地,竟然两耳生风,身体拔地而起,一下就纵了起来,脑袋差点撞到亭顶。果然所言非虚!我好象感觉不到自身的重量,轻飘飘的几欲乘风而去!

内心忍不住一阵阵的惊喜,方才被刘道信强塞朱雀羽的郁闷之情一扫而空,我在宽阔的庭院中纵跃起伏,来去如飞,尝试着各种力道所能抵达的高度,直至汗流浃背才回房歇息。

************

劳累了一晚,所有人都睡得很香。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杆,我在桌上发现了一张字条,上面写着短短几句话:「素闻公子慷慨良善,德厚流光,今日一试,果不虚传。万望公子秉持中正,恪守节操。吾去也。」落款是「刘氏逆子」。

让我筹备五千两银子,原来只是试探?捏着字条,我的心情久久未能平静。刘道信为救我们而断臂,却从头至尾没有提及半句,甚至连我答应为他筹备的巨额银票也不要,悄然拂袖而去。这就是所谓的侠义心肠吧?真是值得我辈敬佩!

此时鸣蝉也起来了,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已吞下朱雀羽,便将字条团成团捏在手中。

「相公,起这么早?」

我转身笑了笑道:「不早了,日头都晒屁股了。怎么?柳女侠平日里都是天刚放亮就起床的,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?」

鸣蝉的脸色很不好看。「我昨夜也是翻来覆去,直至黎明方才入睡。」

我迎上前去,伸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,仔细打量着玉颜,果然发现凤目中微微有些血丝,眼眶周围也有些红肿。

「你哭过?」我感到非常意外。一向以坚强形象示人的鸣蝉竟然会哭?

她微微叹息一声,回首望了望仍在酣睡的凤来,示意我到外面去说话。

我和她并肩而行,来到院中,沿着鹅卵石甬道缓缓踱着步子。想要问她为何哭泣,却又不知如何开口。

「公子。」鸣蝉突然顿住了脚步。

我愕然转身,「鸣蝉,你怎么又称呼我公子了?不是已改口叫相公了么?」

她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,「那是之前我答应给你作妾,才喊你相公的。」

此言一出不啻于晴空霹雳,我惊得浑身一颤,伸出双手紧紧捏住她的两肩。「鸣蝉,你说什么傻话呢?」

鸣蝉神色凄然地说道:「也许我注定是得不到幸福的……以前是,以后也是……我已被淫贼所污,如何腆得起脸再嫁于你?」

原来是说这个,我释然一笑道:「鸣蝉……蝉儿,我并不在意的。」

「蝉儿」这个称呼一出口,她娇躯一震,美目圆睁,紧盯着我,眼珠子一亮,旋即又黯淡下来,「可我在意……」

此刻我的嘴偏偏像棉裤腰似的,又笨又拙,什么话也说不出来,兀自急得满头冒汗。

「不论出于什么目的,我被淫贼所辱都是铁一般的事实,我不能将这样的身子交给公子你。」

我紧紧地捏住了她的双肩,两眼死死地盯着她。「蝉儿,我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就嫌弃你的!你看凤来不也是……我有嫌弃过她吗?」

「可是……」鸣蝉还要继续分辩,我一把将其揽入怀中,亲吻着她的耳垂,柔声道:「蝉儿,你感觉不到我对你的心意么?」

鸣蝉轻轻挣扎着:「别……别在这儿……叫下人们看了笑话……」

她也是半推半就,真要认真起来我怎可能搂得住她。我便也不松手,将她搂得更紧,同时在她的粉脸上胡乱亲吻着。

「别……叫人看见了总是不好的……」

「那你叫我相公,叫了我就放手。」

「………」

见她没有反应,我干脆低头在那红艳艳的樱唇上狂吻起来。她实在没办法,娇喘着推开我,脸上飞起两朵红霞,嘟着小巧的红唇嗫嗫嚅嚅:「相……相公……」虽然声如蚊吟,我却听得一清二楚,爱怜地低下头又在她微嘟的唇上吻了一口,这才松开了双手。

「戴公子!」突然有人喊了一声,我和鸣蝉都吓了一跳,同声向后退了一步,循声望去,原来是如月。

她穿着一身劲装,束腰、束腕、束踝,脖颈上仍是那条标志性的绛红色围脖。背后背着破邪显正剑,胸前还斜挎着一个包裹,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。

我远远地打着招呼,「如月小姐,你这是要上哪去?」一边说话,一边和鸣蝉快步迎上前去。

如月待我们来到面前,竟然「扑通」一声跪在地上,两掌撑地,指尖斜对,然后深深地把脑袋垂下去,磕了个响头。

鸣蝉一个箭步上前搀起她:「妹妹,这如何使得!说起来你还算是我们的恩人呢!」

如月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乱转,嘴角调皮地向上翘着:「这是我们表示感谢的方式。这些天多有叨扰,谢谢你们的盛情款待!」

「你准备回日本去吗?」我竟有些恋恋不舍。

「嗯!」如月拍了拍背在身后的包袱,「我要把这家伙的脑袋带回那位大人的坟前祭奠!」

鸣蝉一听到「那家伙」三个字,登时紧咬银牙,「对,把它砸碎,为你家大人报仇!」

如月用力地点点头,「也为姐姐报仇!这次多亏了姐姐牺牲色相……」鸣蝉连忙摆手打断了她的话:「别提了,这件事永远也不要再提了……」

如月大眼睛扑闪扑闪的:「为什么?这是好事情啊,说明姐姐你勇敢啊。」

「这是很丢人的……」鸣蝉声音低得几乎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得见。

「才不丢人呢,只要最后能得到胜利,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不会觉得可耻的吧。」如月很认真地说道。

可能是自幼便被灌输的思想吧,为达目的不择手段。

「任何东西都能当成武器,包括自己的身体。」如月用手拍了拍自己饱满的胸脯。

「这么说,你在执行任务之时,曾把自己的身体当成武器来使用咯?」我生怕她又再刺激鸣蝉,连忙将话头引到她身上。

如月摇了摇头,「没有接到过那样的任务,我还没被男人碰过呢。」

处在那种不把人当人看的组织中,而且贞操观念又如此淡薄,居然还是处子身,还真有点不可思议。

「好了,我要动身了。」如月点点头,「虽然简单地做了防腐措施,但是这大热的天……我还是必须尽快赶回去。」

鸣蝉握住如月的双手:「妹妹,这些天相处下来,还真有点舍不得你呢,以后还能再见面吗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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